麻风病在英国存在可以追溯到公元400年左右,1050年时麻风病在英国已经成为常态。中世纪的英国人将麻风病人视为对罪的惩罚,部分基督教徒认为麻风病人的遭遇和耶稣的受难类似。麻风病人在经历人间炼狱,他们死后 就会进入天堂,因此部分基督教教徒也视麻风病人是最接近上帝的子民。基督教组织认为对麻风病人进行照料和捐献将缩短其炼狱时间,并加速麻风病人进入天堂的进程。中世纪英国宗教组织对麻风病的态度,直接影响到大英帝国在殖民期间,尤其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殖民地或者半殖民地对待麻风病人的态度。
西方很多人认为麻风病最先存在东非地区,最近500年内,由欧洲和北非人将麻风病带到西非和美洲。印度、中国和埃及在公元前600年就有麻风病的记载。欧洲麻风病的传入常常被认为是亚历山大在公元前4世纪东征时候由印度带回欧洲,最终从希腊传到地中海盆地,然后向西欧扩散。还有人认为古罗马士兵在公元前一世纪时候将麻风病从埃及带到意大利,并最终由罗马兵团将病毒带到英格兰岛屿。2005年,一组科学家在《自然》发表名为《麻风病起源》(On the Origin of Leprosy)文章中通过对不同地区麻风病病毒种类分析认为,西非的麻风病应该是由欧洲或者北非的商人、殖民者传入,然后在奴隶贸易时期再从欧洲传入美洲。文章指出,18-19世纪,美国中西部州从北欧的移民中发现了不少麻风病感染者,而同时期麻风病正在席卷挪威。
法国学者帕特里克·泽尔伯曼(Patrick Zylberman)在《可见的罪:中世纪欧洲麻风病》(THE “ VISIBLE SIN ”: LEPROSY IN MEDIEVAL EUROPE)中指出,中世纪欧洲一直将麻风病与性泛滥和暴饮暴食联系在一起。麻风病不仅仅被描绘成身体上有毒的疾病,也是道德上罪过的体现。泽尔伯曼认为欧洲麻风病由罗马帝国时期从东地中海传入西欧,公元541-750年欧洲发生了第一次瘟疫,公元850年时麻风病在欧洲退潮,并零散分布在欧洲大陆各地。法国桑斯省(Sens)在1150-1250年期间的麻风病流行比例占0.5%-0.8%之间,即每1000人中有5-8人是麻风病患者。
公元11世纪,欧洲开始大量设立麻风病房屋(Leper Houses),在随后100年内麻风病院设立达到高潮,直到黑死病流行期间,欧洲麻风病院数量才衰减。欧洲学者普遍认为中世纪欧洲设立的麻风病院达到19000多处。英国在11世纪到1350年期间设立了大约320个,法国桑斯省在同时间内设立了395个。1321年,法国南部曾经发生了针对麻风病人的谋杀行为,当地居民指责麻风病人向水井下毒,以此为由将当地麻风病人和犹太人进行杀害。
历史学家卡罗尔·罗克利夫(Carole Rawcliffe)在《伦敦消失的医院:麻风病院》(The Lost Hospitals of London:Leprosaria)指出,从11世纪到1350年期间,英国存在大约300个麻风病医院,这意味着中世纪期间英国1/3或者1/4的医院针对麻风病人服务。在1350年后,英国新建立专门服务麻风病人的麻风病院不到24个。
英国最早的麻风病医院可以追溯到1181年建立的温切斯特(Winchester)马达拉的圣玛丽麻风病医院(St Mary Magdalen in Winchester),考古学家根据发掘遗址并对碳化的遗骨进行分析比较认为,当时的温切斯特麻风病医院存在于公元11世纪到1350年期间,圣玛丽麻风病院设立至少320个照顾麻风病人的病房(Leper Houses )。这些麻风病院设立在城镇的郊区或者农村的十字路口,主要原因是麻风病人需要与当地社区接触并依靠乞讨为生。但是当地麻风病人出行时需要穿上特制的衣服,或者脖子上挂上铃铛,以提醒路人避让。
在亨利三世(Henry VIII)统治解散(Dissolution)时期,尤其1533-1545年间,英国大多照顾麻风病人的罗马教堂建筑物被捣毁。仅存的部分教堂目前也变成考古遗址。当时英国的麻风病医院主要对麻风病人提供有关清洁和食物方面照顾。例如,每周麻风病人的衣物要清洗两次,教会组织也尽可能提供多样化的饮食。麻风病人在自己空间内可以从事园艺、种植药草,也可以饲养牲畜。在寺院的麻风病人可以与家人保持联系,同时也可以不定期接受家人探视。
历史学家认为,英国在第14世纪对麻风病人的态度突然发生改变,尤其黑死病于1347-1350年疯狂席卷欧洲期间。欧洲因为害怕传染疾病的蔓延,加强了对传染病人的隔离政策。在黑死病席卷欧洲时期,麻风病人的现象则逐渐减少,有些科研工作者假定当时英国人口中已经拥有对麻风病更为强大的免疫能力( Greater Immunity),之前许多曾经用于照顾麻风病人的病房被弃用,如里彭(Ripon)的圣玛丽·玛格达琳(St Mary Magdalen)教堂以及圣玛格丽特和圣墓地医院(St Margaret and St Sepulchre in Gloucester)之前对麻风病人的照顾病房均改成对穷人的救济院。
到16世纪,麻风病在西欧似乎突然绝迹,微生物学家也常常对此感到疑惑,并因此提出了一系列猜想,比如人类基因改变而对麻风病抵抗能力增强?抑或社会发展使人类可获得更加充足的营养补给?或是人类突然获得对麻风病的免疫能力?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 Ecole Polytechnique Fédérale de Lausanne)的科研学者在《自然》刊物上撰文称,500年前欧洲麻风病突然消失并非麻风病的感染能力降低。14世纪和16世纪欧洲人在生活方式的差异也病不大。但是诸多证据显示人类对疾病的免疫能力在不断提高。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的科研工作者通过对瑞典、丹麦、英国等地的人类在中世纪的遗骨发掘提取DNA中发现麻风分枝杆菌(M. lepromatosis)。研究发现一名13世纪死于丹麦麻风病隔离院中的女性牙齿中40%的DNA与麻风分枝杆菌关联。
也有科学家假想在黑死病席卷欧洲期间,麻风病患者作为边缘群体成为最容易死亡的人群。当麻风病患者在短时间内因黑死病瘟疫死亡后,从另外一方面讲,也断绝了麻风病继续在西欧人人传播的可能。但这只是麻风病在中世纪欧洲突然消亡的猜想之一,麻风病在中世纪后期消失真正原因仍然成谜。
马克斯普朗克人类历史科学研究所、图宾根大学、洛桑联邦理工学院和苏黎世大学的科学家的联合研究中,科学家们对90个发掘死于公元400年到1400年疑似遭受麻风病影响而变形的遗骨进行检测。他们最终成功在10个遗骨样本中检测出麻风分枝杆菌基因。这些检测的样本和目前在亚洲、非洲和美洲的麻风病病毒类似。科学家还在同一个墓地发掘的样本中检测出不同的麻风病基因样本,这也证明了欧洲中世纪期间存在不同的麻风病类型。
科学家检测出英国切斯特福德(Chesterford)的样本可以追溯到公元415-545年期间,这是目前英国发现的最古老的麻风病检测样本。这个样本和下面提到2016年科学家在另外的一个实验中检测出英国红松鼠携带麻风病毒品种类似。因此欧洲科学家对中世纪麻风病在英国的传播提出了新的设想,他们认为红松鼠皮毛交易可能是中世纪欧洲麻风病广泛传播的感染原因之一。
英国近代对麻风病追溯材料可以在英国国家档案(The National Archives of the United Kingdom)查询,其中记载了英国殖民统治期间,其殖民地或者半殖民地的麻风病流行情况。所涉及地域包括圭亚那、安提瓜、多米尼克,西非的尼日利亚、肯尼亚、多哥马来亚、锡兰和东非等地。英国外交部门的档案中也涵盖有19世纪末全球的麻风病流行和治疗情况信息,包括中国南方省份麻风病流行情况。
1897年的德国柏林国际麻风病大会为当时全球隔离麻风病人定下了错误的方向,当时麻风病被认为高度传染的疾病,与会的医学专家和生物学家均对“麻风病人隔离阻止传染”达成共识。这也影响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全球针对麻风病人的政策制定。针对麻风病人采取隔离和孤立政策,类似中世纪的麻风病院在全球再度盛行。
1924年,大英帝国麻风病救济协会(British Empire Leprosy Relief Association)成立,后来也被称为麻风健康在行动(LEPRA Health in Action),作为一个由医学工作者创建的非营利组织,他们主要探索通过对麻风病患者进行门诊治疗,而非沿用传统针对麻风病人的隔离阻断传播途径。由于英国的麻风病报告人数在上个世纪50年代后大量减少,该组织主要在欠发达国家展开救助工作。
1968年,英国政府关闭了最后一个麻风病医院乔丹医院(Jordan Hospital),乔丹医院创建于1950年,最初有18张治疗床位,主要为英国由国外输入的病例提供氨苯砜(Dapsone)治疗。由于只有3个长期接受治疗的病人存在,医院难以继续招聘医生和工作人员维持。1968年,该医院正式关闭,但是英国全国范围内仍然存在针对麻风病人救助的慈善机构,例如在 切姆斯福德(Chelmsford) 附近的圣吉尔斯之家( Homes of St Giles)仍然在对全国的受麻风病影响的致残人士提供医疗康复服务,乔丹医院在关闭前剩余的病人也被转移到该慈善机构。
根据英国公共卫生部门(PHE)消息,而1953年到2012年,期间,英格兰和威尔士总共报告了1449名麻风病病例。2003-2012年期间,英国的卫生部门总共报告了139例麻风病人,发病者多见于男性,尤其是15-45岁左右的印度移民。英国报告的最后一例本土传染的麻风病病例发生在1954年,由一名法国感染者传入,英国麻风病组织认为英国最后一名本土麻风病传播的患者死于1798年。2001-2010年期间,英国卫生部门发现的129名麻风病病例均是由其他国家“输入”,南亚大陆是主要传入源。根据另外一项对1946-2003年利物浦报告的麻风病患者数据分析显示,64%的病例当事人在印度出生。总体来讲,英国的麻风病病例从上世纪50年代后基本处于较低的发病水平,目前大多麻风病病例均由境外输入。
2016年,一份由科学家发表在《自然》的科研论文指出,在科研人员对大不列颠、爱尔兰、苏格兰等地的英国红松鼠的尸体进行研究中,科研人员发现了麻风分枝杆菌寄存在松鼠体内。这与科研人员对730年前英国麻风病人遗骨检测出的菌种类似。因此,科研人员认为松鼠可能是中世纪英国和丹麦爆发麻风病的一个病毒寄存源。这是继科学家在美国的犰狳(Armadillos)检测出麻风分枝杆菌后的突破性发现。即人类在对麻风病溯源问题上,英国红松鼠和美国犰狳都成为麻风病病菌的潜在感染源。这对近100多年来,麻风病来源于非洲、亚洲等欠发达地区的刻板印象提出了挑战。
Sour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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