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50年代,尽管国际社会已经发现针对麻风病有效治疗药物,同时麻风病被认为是可以治疗的疾病。但是日本政府在《1953年麻风病预防法》(The 1953 Leprosy Prevention Act )规定,日本的麻风病人依然要被送入麻风病院进行隔离,法案还规定麻风病人如果要结婚,必须提前进行绝育手术。直到1996年4月1日,日本政府才废除了该法案。
《1953年麻风病预防法》强调了“优生学”理论,麻风病人不仅被剥夺生育的权利,该法案还加深了公众对麻风病人的歧视,法律变相加深了日本社会对麻风病人及其的后代的排斥。日本政府在1948年实施了《优生保护法》(The Eugenics Protection Law),该法案规定在身体、认知或者精神障碍者不能拥有后代,这类人需要进行绝育手术。
在《优生保护法》实施48年期间,日本大约有25000残障人士被实施绝育手术,其中至少16500人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被强制绝育。日本针对麻风病人的绝育手术在上世纪60-70年代达到顶峰,最后一例针对麻风病人的绝育手术发生在1993年。
1998年,2名曾经被强制进行隔离的麻风病人发起了针对日本政府的诉讼,要求日本政府进行道歉和赔偿。2001年5月,日本麻风病人及其家属发起了针对日本政府的集体诉讼事件,923名受麻风病影响者分别在日本熊本市( Kumamoto )、东京(Tokyo)、岡山市(Okayama)发起针对政府的诉讼。
同年,熊本市地方法院判决要求日本政府对127名起诉日本政府的麻风病人进行赔偿18亿日元,并认定过去《1953年麻风病预防法》违宪。日本政府没有向高等法院进行上诉,日本国会很快通过了针对曾经被隔离在麻风病院受影响者的赔偿法案(Act No. 63 of 2001)。
日本卫生、劳工部和福利部官员均就麻风病人在此前的不公遭遇进行道歉。2002年,日本政府再次通过了一项对那些没有被送进麻风病院强制隔离的受麻风病影响者的赔偿方案。2016年,日本的受麻风病影响者及其家人再次向日本政府提出集体诉讼,要求就他们因为隔离政策遭受的歧视和偏见进行赔偿和道歉,并要求日本政府对每个受麻风病影响者赔偿550万日元。
2019年6月,日本熊本市地方法院再次判决日本政府需要向561名原告提供大约3.7亿日元赔偿。日本政府没有完全同意法院判决结果,也没向高等法院上诉。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诉讼都取得成功,例如2018年7月,日本鳥取(Tottori )地方法院一麻风病患者家属提出赔偿的申请被驳回,原告的母亲作为曾经麻风病患者,并没有被强制要求进行麻风病院隔离,且已经在1994年去世。其家属提出的1925万日元的赔偿被驳回,法庭给出的原因是原告在母亲生前并不知道其曾经患有麻风病,同时申请赔偿的诉讼时效性已经过期。
受日本麻风病患者及家属发起的对日本政府诉讼影响,韩国的受麻风病影响者及家属很快也加入了针对政府的诉讼行动中。尤其在日本对韩国进行殖民期间,日本在韩国针对麻风病患者也实施了极度苛刻的隔离政策,韩国的小鹿岛麻风病院就是日本政府在殖民统治期间设立,日本殖民统治期间,韩国至少有13772名麻风病人被强制隔离。在日本政府2001年宣布当年对麻风病的隔离政策违宪后,2003年,28名韩国受麻风病影响者发起了对日本政府的诉讼,他们平均年龄是78岁,大多在小鹿岛麻风病院被隔离了60多年。
2006-2008年期间,日本政府对韩国在殖民统治期间遭到强行绝育的受害者提供了800万日元/每人的补偿。2019年,日本政府又决定对韩国、台湾在日本殖民统治期间的被隔离的麻风病人后代提供赔偿,具体赔偿标准包括受隔离的麻风病人侄子/女或者外甥可以获得每人130万日元的赔偿,日本政府同时表示对受害者及其家属表示道歉。
针对日本政府在殖民统治期间的索赔诉讼一直没有停止,2021年4月,多达60个受麻风病影响者家属继续对日本政府提出诉讼,同时加入的还有台湾的受麻风病影响者家属,6个台湾的麻风病患者后代参与了针对日本政府的诉讼。继慰安妇后,日本殖民统治期间对麻风病人的人权问题成为触动日韩两国民族情绪的又一问题。
最近10年内,韩国至少发生了4宗受麻风病影响者及其家人针对韩国政府的集体诉讼案件,多达500名原告加入了这场诉讼。要求韩国政府就数十年前对他们进行结扎或者强制堕胎一事进行赔偿,赔偿金额在3万-4万美元之间。2011年,总共207名因为麻风病原因被要求结扎或者堕胎的受害者向韩国政府发起了集体诉讼,原告其中17人被遭到了强制堕胎,190人被要求强制进行了结扎手术。对于被强制堕胎者,他们要求韩国政府提供5000万韩元的赔偿,对于被强制绝育者,他们要求政府提供3000万韩元的赔偿。
2007年,巴西政府首次承认了1920-1980年期间巴西针对麻风病人强制隔离政策对受麻风病影响人群的伤害。巴西随后通过立法条款(11520/2007)以对受影响人群进行物质赔偿,规定对在1986年12月31日前遭到隔离受麻风病影响群体提供终身养老金。该福利不与其它社会福利补助相冲突,是针对针对目标人群的特别补偿。2018年10月,巴西政府根据2007年11520法令对1986年前因为国家隔离政策受到影响的麻风病人提供养老金审批中,总共接受到12997份申请,巴西政府批准了9011份申请,申请人的成功率大约在70%。
巴西过去针对麻风病人的隔离政策中,大量麻风病人的子女在出生后就被要求与父母分开,他们被送进巴西的孤儿院、护理中心或者预防中心,并与其医学生物父母长期分开,大约有16000名儿童在1920年到1980年期间被强制与父母分开。巴西的米纳斯吉拉斯州(Minas Gerais)是第一个通过立法对这些被隔离的孩子进行补偿的行政区域。
根据联合国消除对受麻风病影响及其家人歧视特别报告员爱丽丝.科鲁兹(Alice Cruz)发布了在2019年5月7日到14日对巴西的国别访问报告信息,巴西历史政策中将汉森病人的子女与其生物父母强制隔离的做法导致多达16000名儿童受到影响,这些孩子在成长期间与父母失去联系,没有任何出生证明和医疗文档,他们许多在护理场所被虐待、监禁或其他非人道对待。很多被卷入强制劳动、性侵犯或者其他形式的身体或者心理上的暴力对待。从2011年开始,民间组织在巴西的圣保罗、马拉尼昂和亚马逊地区均发生了针对政府的影响性诉讼,要求对这些受影响的儿童提供赔偿,但是有关诉讼的媒体报道却不多。
日本、韩国、巴西存在的受麻风病影响者及其家人针对政府的诉讼,要求国家对麻风病人的隔离政策、绝育、堕胎、或者对其子女强行隔离政策进行国家赔偿的行动对其他国家有借鉴意义。尤其是现在不少国家目前还有继续住在麻风病隔离地带(Leprosy Colonies)的老人,很多人年龄现在在75-85岁之间,即将离世。
这些人一辈子因疾病遭政府强制隔离政策所影响,国家在针对麻风病人过去政策是否有进行反省?除了对当事人进行国家赔偿外和道歉,还可以做哪些?我们是否要等待这一批人完全去世后,把那些曾经的因为疾病而遭到非人类对待的人群遗忘?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Sources:
1.BBC,Japan sterilisation law victims get compensation and apology,https://www.bbc.com/news/world-asia-48036732.
2.People,Daily,923 Former Leprosy Patients Sue Japan Gov’t,http://en.people.cn/english/200105/22/eng20010522_70662.html.
3.Reuters,Court says Japan government owes compensation to families of leprosy patients,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japan-hansensdisease-idUSKCN1TT0U4.
4.Library of Congress,Japan: New Law Enacted to Compensate Family Members of Former Hansen’s Disease (Leprosy) Patients,https://www.loc.gov/item/global-legal-monitor/2019-12-18/japan-new-law-enacted-to-compensate-family-members-of-former-hansens-disease-leprosy-patients/.
5.CBC,Families of leprosy patients awarded $4.5M compensation by Japanese court
Social Sharing,https://www.cbc.ca/news/health/leprosy-compensation-japan-1.5194665.
6.The Japan Times,Court orders Japan government to pay ¥370 million to leprosy patients’ kin for discrimination,https://www.japantimes.co.jp/news/2019/06/28/national/crime-legal/court-orders-japan-government-pay-%C2%A5370-million-leprosy-patients-kin-discrimination/.
7.Kyodo News,Leprosy patients’ relatives seek damages, apology for discrimination,https://english.kyodonews.net/news/2018/06/243e88de9663-feature-leprosy-patients-relatives-seek-damages-apology-for-discrimination.html.
8.Hankyoreh,Former leprosy patients sue government for human rights violations,https://www.hani.co.kr/arti/PRINT/501257.html.
9.The Free Library,LEAD: Korean ex-leprosy patients seek redress for quarantine,https://www.thefreelibrary.com/LEAD%3A+Korean+ex-leprosy+patients+seek+redress+for+quarantine.-a0111697634.
10.Kyodo News,Kin of ex-South Korea leprosy patients to seek compensation from Japan,https://english.kyodonews.net/news/2021/04/903526e7e14c-kin-of-ex-s-korea-leprosy-patients-to-seek-compensation-from-japan.html.
11.OHCHR,Mission to Brazil (7 to 14 May 2019), https://undocs.org/A/HRC/44/46/Add.2